凌晨一場大雨霎霎伴著震耳雷聲,男人驚醒,他轉頭望向身旁熟睡的妻子,動也不動,薄薄的鼾聲,妻子似在夢境神遊。 

妻與男人結縭三十年,兩人是在一場大學的舞會中認識的。男人一路都是資優班學生,喜好思辨的他,執意選念文組,這決定讓巴望著他朝當年最熱門的電機系發展的父母大失所望。公務員家庭出身的父母,一路栽培男人,希望他從明星高中到T大,接著赴美留學,拿了碩士博士,覓得一份好工作後,就在美國當起黃皮白人。 

男人也大致循著這路子走,只不過念的是哲學,拿了博士後,決定帶妻女回國教書。五年級的他,曾經參加過一場扳倒萬年民代的學運,當時母親還因此恐慌掉淚,就怕獨子被關進黑牢,也怕獨子政治立場變色。母親不知道,男人只是圓了一份知識份子的夢想,在那個年輕氣盛的歲月,不走上廣場,似乎對不起自己。 

在母親心中,永遠沒有哪個女人配得上自己的兒子,因此氣盛的母親對念私立大學的妻子總有百般挑剔。男人心知肚明,也儘量分頭安撫婆媳兩人。雖然只生一個女兒是夫妻兩人的決定,但母親總是遺憾並怪罪妻子的肚皮不爭氣,不該讓男人沒有子嗣傳宗。 

這顆掌上明珠可是男人的最愛,從小調皮搗蛋,吸引了丈夫所有的心力,有時妻子還會與女兒爭風吃醋,男人始終不解女人善妒的心。為何妻子跟婆婆跟女兒都會較勁?明明是不一樣的愛,不是嗎? 

不過,情感上的獨佔能量並沒有轉換到床笫,妻子不熱衷性愛,也從不主動開口。男人曾在妻子高潮後輕聲問她:「妳不喜歡我這樣滿足妳嗎?」妻子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他算一算,自從生了女兒以後,夫妻兩人平均一年做愛不超過五根指頭,妻總是有理由拒絕行房,男人也就摸摸鼻子轉身入睡。 

有時妻子不耐煩,還會撂下:「你自己去外面找吧。」 

男人教書的系上年輕女孩多,很多都算是女兒的學妹,女兒雖然念的是戲劇,但是這些女孩腦袋中的奇怪又前衛的思想,大抵差不了太多。 

這個大三女學生是第一次上男人的課,第一堂課就與男人爭執,為了三十年後的另一場學運。男人認為,這場學運世代沒有看清自己的訴求,女學生認為男人太過保守,甚至是大國打手。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脣槍舌戰後,男人發現自己對女學生的觀感起了些變化,是不打不相識嗎? 

女學生似乎也在交鋒中流露出對男人的仰慕,時常在研究室裡流連著。看起來都是在議論,甚至氣氛對峙,但兩人沒說破的是對峙背後那股更大更曖昧更想吞噬掉彼此的張力。

那天傍晚下課後,女學生照例來到研究室,男人拿出了最愛的愛雷島威士忌,倒了一杯給女孩。

 

「今天我生日,陪我喝一杯。」男人說,女學生欣然接受。兩人酒量都好,雖沒怎麼酒意,男人仍決定吻她,女學生也熱烈迎上。一個年近耳順的生日,就這樣停格在兩人相擁的夜晚中。 

入睡前,男人在床上重讀紅樓,跟著寶玉在夢中與秦可卿交歡,沉沉入睡。 

那記響雷驚醒了男人,幸好妻子沒醒,因為男人褲檔下濕了一片,都這把年紀了,還⋯⋯。起身後換條內褲,順便拿起手機查看。 

「教授,我好想你⋯⋯」是女學生半夜兩點傳來的簡訊。男人再度勃起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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